千年古樂南音,經她演繹和創作,變得更加生動;她到臺灣發展南音事業,架起兩岸南音交流的橋梁;她致力于南音的傳承和創新,立志讓南音遠播世界。她就是咱厝人——
南音藝術才女王心心
王心心是南音界少見的琵琶、洞簫、三弦、二弦、唱功全才。
【核心提示】
被稱為中國古代宮廷音樂的“活化石”,多年來一直以小眾的表演方式靜靜開放在閩南及臺灣等地的劇場,南音一旦遇上現代文學,那是怎樣一種邂逅?
著名南音藝術表演名家王心心根據余光中現代詩歌譜曲編排而成的《南管詩意》音樂會,近日在廈門大劇院上演,在王心心的淺吟低唱中,千年南音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南音與現代文學的美妙邂逅被完美演繹。
王心心演唱深受泉州人的喜愛,雖在廈門開演,當晚卻有多達70%的觀眾是從泉州趕過去的。
這位享譽海內外的南音才女,是如何帶著南音從泉州走向世界的?
□泉州網-泉州晚報記者 陳森森/整理 心心南管樂坊供圖
王心心認為,南音是一種修行,需要足夠寧靜方能享受其中的美好。
南管是她的搖籃曲 背井離鄉尋找大舞臺
在泉州很多喜愛南音的市民眼中,王心心可以算是當代南音藝術的翹楚,因為她是少見的能夠全面掌握指、譜、曲及各項樂器并精于演唱的人,是南音界的琵琶、洞簫、三弦、二弦、唱功“坐遍五張金交椅”的全才。
生長于泉州的她從小就開始學習南管,精習指、譜大曲,尤其以演唱最為出色,五歲便登臺演出。她說:“南音是我的搖籃曲,在我的記憶里,小時候是點著油燈、借著月光唱南音的,我還曾經跟著宣傳大篷車演唱南音,宣傳計劃生育呢。”
有著扎實南音表演功底的王心心在福建藝術學校南音班招考中,從500多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進入前八名,成了福建藝術學校南音班的第一屆學生。在學校里,她學習認真,但因為她是晉江人,晉江的口音和泉州口音還是有所差別,而南音的演唱又是以泉州腔為主,王心心為了調整自己腔調的問題,主動找學校的莊步聯老師幫忙,莊步聯老師專門為她編了一些繞口令來糾正她的發音。經過王心心的刻苦努力和老師的諄諄教誨,少年時,她便獲得“全國曲藝新曲目”三等獎等獎項。開始走得更遠了,但掌聲背后,她沒有忘記生養、培育她的故鄉,“我非常感念故鄉泉州。”她說。
1989年,同為南管藝人并致力南管事業發展的臺灣漢唐樂府藝術總監陳美娥赴泉州交流,并與王心心成為知音。當時,臺灣漢唐樂府恰巧需要一個色藝雙絕的臺柱子,而王心心也需要一個更大的表演舞臺。于是在陳美娥的邀請下,王心心決定赴臺。
王心心用琵琶自彈自唱《鄉愁》
跨越海峽推廣南音 時代解讀賦予新生命
人在漂流,音樂也在漂流。1992年,王心心跨越海峽到臺灣加入漢唐樂府,推廣南音藝術。就像她說的:“南音是一種漂流的音樂,從古時的中原來到泉州,進而跨越海峽或遠播海外。”在臺灣的這20多年時間,王心心讓南音這份古樸的傳承在海峽對岸發出了新的枝丫。“很多不懂閩南語,對南音沒有鄉愁的人,也愿意去感受其中的韻味。”王心心的南音創作,在音樂文化更加多元的寶島汲取了豐富的養分。
王心心坦言,逼著她不斷往前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便是生存需要。王心心說,在臺灣,藝術團體想要養活自己,就需要拿作品、拿創意、拿企劃去吸引觀眾,或者尋求財團或企業的贊助,“我們不做就沒有薪水。我要絞盡腦汁去想做什么活動,去吸引別人。如果每次都拿一樣的東西去,是賺不到錢的。如此高強度的壓力,讓我不斷激發出新創意。”
為了呈現不一樣的南音,這些年,王心心致力于讓南音和舞蹈等各種藝術結合,并嘗試將南音中的樂器獨立出來,不僅在音樂創作上突破窠臼,更在視覺和舞臺藝術上豐富南音藝術。在王心心看來,唯有創新才能給南音新生命:“我最在乎的是我要給南音新生命,我們所謂的傳統南音對我而言也是一種新,因為我們是現代人在演奏它,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解讀。南音不是死的,不是放在博物館的,所以我們是要思考怎么唱出它的生命。”
“傳統的東西不是一出來就是‘傳統’的,傳統是經過時間認定的,好的作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會被承認,會被存留下來。”王心心的嘗試得到了承認,她所做的詩歌,有的成了學習南音入門曲;她把古老的南音帶上了世界的舞臺,法國“阿維尼翁藝術節”、德國“皮娜鮑什國際舞蹈節”、比利時“法蘭德斯藝術節”……王心心說:“我希望,我所做的以后也會變成南音傳統的一部分,我也相信,我寫的這些《琵琶行》《葬花吟》也是南音的一部分,而且會是高難度的體現。”
王心心近日在廈門舉行《南管詩意》音樂會
古老南音牽手現代文學 別樣風情吸引年輕粉絲
一個是才華橫溢的“江南人”,從此岸跨過遙距四十年的淺淺海峽;一個是琵琶彈唱聞名的“淑女”,自彼岸跨過海峽尋覓悠悠音樂夢。王心心說:“我與余光中先生的合作是一種源出同鄉心心相印、知音式的感動,也是一場音樂與文學的美好相遇。”王心心1992年離開泉州遠赴臺灣,而這一年剛好是因一首《鄉愁》而聲名大振的詩人余光中從臺灣首次回到大陸。
兩位泉州籍的老鄉,因為音樂,因為詩歌而風云際會,王心心把余光中的許多現代詩歌譜上曲,再加上曲風的實驗、題材的擴張、燈光舞臺的現代設計,讓南音演出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而王心心也吟唱出了別樣的風情,由此,她的“南管詩意-王心心作場”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進劇場。
來自內蒙古的高博峰居泉已有十余載,對南音頗有研究,他說:“一人一琴一舞即是一世界,我一直喜歡王心心聲音的厚重,不像一些南音演員的尖銳高亢。我作為一個不以閩南語為母語的人,更能用心感受到她聲音空靈回旋,而非過多地進入詞的意境,其實任何語言的表述都是多余的。”
余光中與王心心的合作,讓現代文學牽手千年南音。
堅守傳統更需創新 最期待回泉州演出
在廈門的《南管詩意》演出中,古曲填新詞不是唯一的亮點。“阿卡貝拉”與南音的共同演繹,展示出王心心國際風格的南音創作水準。“阿卡貝拉”是意大利文音譯,意思是無伴奏合唱。在南音演出中,古音的留白之中將會有阿卡貝拉的填充,讓聽眾在原曲之外體會更為豐富的想象空間,人聲模擬的風聲、海浪與駿馬的嘶鳴都將為古老的南音藝術增添獨特的意境。
在王心心看來,唯有創新才能給南音新生命,而這也與南音的定位有關。“如果把南音定位成牢不可破的傳統遺產,它就走不出去。如果把它定位在世界,它就可以和不同的音樂融合,從而把老祖宗的東西發酵出去,使南音成為世界的音樂。”王心心說。
“很多人擔心過多的改造會使南音失去它本來的面目。”王心心并不避諱創新帶來的非議,“但如果不去嘗試,你就不會知道現代元素會給南音帶來什么樣的印記。”王心心說,這次南音能在閩南演出,感到特別激動和興奮。20年前,自己因為南音去了臺灣,今天又帶著南音回來,心情可謂五味雜陳,《南管詩意》這個作品代表了一部分的她,她的創作、成長和改變。
她從泉州到臺灣,又從臺灣走向了世界,她的名字隨著她所開創的“新南音”響徹中華南北。但是她說,“如果有機會,我最希望的當然是能帶著我的新作品回到泉州演出。”
《南管詩意》之八駿馬
南音是泉州生活的組成 技術高超仍需包裝
舞臺上的王心心,略施粉黛,身穿素色布衣,黑色粗布長裙,一支素簪將烏黑的頭發挽成發髻,發尾垂到一側。她說這樣的裝扮輕松自在,最是自然。裝扮上這種沉靜的美,與她一直秉承的音樂理念不謀而合。她認為,南音是一種修行,需要足夠寧靜方能享受其中的美好。靜下心來,這也是她最渴望在南音演奏者和觀眾身上看到的變化,“因為我們的音樂本來就是靜,本來就是緩慢的,就是一種靜的音樂,演奏者不靜,觀眾也不靜,那音樂怎么能靜下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怎么讓自己靜下來。”
而泉州這座古城也需要靜下來,觀照自身。王心心說:“泉州最珍貴的還是這些活文化,重要的是怎么去做出我們的特色,而不是一直要去向外學習。我們以前梨園戲也向京劇學習,但是慢慢地就會有一些自己的東西不見了。我們梨園戲現在為什么會這么好,就是因為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東西,展現出特色。”
王心心說,南音是泉州人生活的一部分,但太生活化了卻讓人忽視了南音的另一面,“南音是泉州生活的一部分,你好像到處都聽得到。演奏的人,唱的人,看的人都隨意了。所以南音出去賣票,會有多少人愿意買票呢?”而王心心所要做的是要讓人們發現南音的另一面,“南音好比鉆石,要給它一個專柜,給它一個燈,價值感就出來了。不是說我們這里的東西不夠好,我們這里的藝術都是高超的,就是要怎么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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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