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茵芬
有一種意境是人間天堂。它駐扎在我的內心,只要有水流漫過,便會動起來,聲音清幽,仿佛陽光里小鳥發出的脆鳴,靜謐之中,如古琴弦樂,婉轉剔透。它可以將我的靈魂歸隱,小筑山水田園,走進紅塵之外的一段淡泊光陰,一切的絢爛在瞬間落地成灰,只剩下“淺深流水琴中聽,遠近青山畫里看。”的美妙時光。
我一邊幻想自己融入神奇的天堂,一邊憂慮地存活在現實世界上。思維在時間的表層上走走停停,一些事物所呈現的色彩也如傍晚時分的天空,變幻莫測。當肉體處于虛空,跌落進一個被恐懼主宰的巢穴,比如做夢時,在虛構的情節里,完成對生命的深度感知,包括生與死的體驗。在灰色的雨地里奔跑,天空落下的水漲得很高,幾乎淹沒大片的莊稼,一個濕淋淋的世界圍困在我的夢境當中,始終是獨自逃生在一條泥濘的路上。有時,幼小的女兒會出現在那樣的際遇里,我抱著她或牽著她的手,身體和靈魂無一例外地貼近在死亡的邊緣,沒有期待中的可以安神的禪音,周遭死寂,如一堆腐爛的干草在河床上漂浮。片刻,我重生在天堂的臺階上,看到漫天閃爍的星星,一個男子坐在我的身旁,我靠著他的肩安靜地閉上雙目。
景象會重復出現。有時,天堂就是一個房間。奶奶一直在那個房間里等我,她的頭發全白了,一身青布衣衫縫了幾處補丁,瘦骨伶仃的手伸過來,我卻不敢把自己的手交給她,但是,還是被她抓住了,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聽她說,回去叫你母親給我做一身新衣服。我說,奶奶,我給你帶來了你那天沒吃完的人參。奶奶突然抱緊我,沒有一句話。我無法記住自己怎樣進入或走出那個房間的,復雜的心情如一團陰云飄忽不停。空氣中彌散著布料焚燒后的氣味,母親的臉容被熏成灰褐色,愈發地讓人感到沉郁。
在這樣的天堂里,我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母親會一遍遍地說,看你什么時候長大。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句話了。當記憶被我遺失在從鄉村到城市的道路上時,我已虛度半生。而天堂一直在我的心中,被世俗之雜物覆蓋在時間的深處,抑或是我把它藏了起來,時常讓自己的靈魂觸須游動,探索,看看那里是否純凈安詳?愛,是否圓滿如秋月?
我選擇在春天來臨之際發掘天堂,把所有不屬于我的東西都甩得遠遠的,這樣留給自己的或許已然不多,與此同時,我不愿忽略一些和生命有關的事物。夏天的一個傍晚,我推門而入,一只小白貓咪咪的叫喚著,眼睛亮亮地盯住我,它很小,還在哺乳期。我正疑惑時,女兒打來了電話,告訴我,是她把這只流浪的小貓抱回家的,并希望我給它一個家,也好和我作個伴。我接納了這只可愛的小白貓,而它形影不離地跟著我,還在干凈的地板弄上了它的糞便,但我視它若一個嬰孩,感到一切都是如此的純凈溫暖。因此,在后來不得不放棄它的時候,內心糾結,常常在每個黃昏來臨之際,念想它,或許它是天堂派來的使者,來驗證我天堂里的愛是否純凈,是否圓滿。
所有的生命都希望自己有個安穩的家,一個美的天堂。我想,如果用很多時間去尋找理想的所在,不如順其自然地守望在歲月的細枝末節之間,像春天到來后,飛回的燕子,在本來屬于他們的鳥巢上重新修筑一個堅固的家,即使遭遇風吹雨打,也會穩穩地安棲于世界的一隅,與世無爭,修煉出特立獨行的人生姿態。
我會去到一個神奇的地方,上帝賜予我的理想棲息地。生命之舟承載著我的夢想和愛,連同我的親人,包括和他們有關的情節,駛向春天的海洋,抵達時間的彼岸——一片綠洲,它蓬勃而生動,閃亮在我們的天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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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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