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龍寧

兒子屬虎，今年剛滿十三歲，個頭已竄到跟我差不多高。他現在讀初一，戴著近視眼鏡，身著校服，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兒子很小的時候，長得機靈可愛，肥嘟嘟的臉，白皙的皮膚，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誰見了，都要親一親他，夸上他幾句，說他聰明可愛。兒子4歲的時候，他媽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的民豐縣工作，在一所中學當教師，他也隨媽媽去了民豐。娘倆住在學校分給的兩間低矮的舊平房里。那天早晨，他媽去給學生上課，兒子一個人在家睡覺，醒來不見了媽媽。他下床，在屋子里到處尋找。屋子里找不到，他想出去找，但大門鎖上了，出不去，他就從窗戶里爬了出來。幸虧窗戶離地面不高，幾乎是挨著地面的。他爬出來的時候沒有受傷，但滿身沾滿了沙土，像是從沙土里爬出來的。后來，妻跟我談起此事，我心有余悸，感到后怕，說兒子的膽量真不小啊！

當時，我在和田工作，與民豐相距四五百公里。周末，我經常去民豐看望妻兒，給兒子啟蒙教育。我給兒子買了不少兒童英語書和磁帶，教他學英語，學唱英文歌。兒子對英語很感興趣，幾乎一學就會。記得我教他唱《The farmer in the dell》（中文《山谷里的農夫》）,只教了他三遍，再讓他聽了三遍播放的原聲，他就學會了。聽著兒子用稚嫩的童音大聲唱英文歌，我和妻子感到滿懷的喜悅，陶醉在他甜美的歌聲里。我想，兒子以后學英語肯定有望了。事實上，兒子上學后，英語學得真的很出色，成績在班上數一數二，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

兒子的特長不僅在英語上，而且還表現在數學上。兒子上小學的時候，數學方面的天賦就已過早地顯露出來了。他媽是小學數學老師，有些數學題她不會做，就讓兒子做，未料兒子竟能毫不費勁地做出來，而且不止一次兩次。妻子不由地感嘆說，兒子腦袋瓜很好使，她還比不上兒子呢。兒子的數學老師也經常在他媽面前說兒子數學學得好，有天賦。就在上周六，兒子的班主任賀老師打電話告訴妻一個好消息，說兒子參加數學奧賽獲得全地區第一名。試卷總分120分，兒子居然拿到了103分，第二名的成績與他相差40多分呢。我問兒子是怎么考的，他說他經常看課外書，有些考試題與他看過的相似。平時，兒子喜歡看趣味數學、科學奧秘等方面的書，看得津津有味，時常入迷。我想，他這方面的愛好使他獲益匪淺，豐富了他的課外知識，拓展了視野，開啟了心智。

兒子還有一些異常的舉動，比如他有時候自己剪頭發，最近還自己修剪眉毛。這讓我和妻很生氣。問他原因，他說感到熱才這么做的。兒子從小不怎么吃肉，我和妻子經常讓他吃肉，他感到很痛苦，還編出一大堆理由，說我們吃肉是在摧殘動物，令我和妻哭笑不得。兒子從小十分喜歡小動物，喜歡飼養它們，經常觀察它們。上小學的時候，他經常捉一些蒼蠅、蚊子等蟲子放進玻璃瓶里，拿回家觀察，還飼養小魚、烏龜等。有空的時候，他經常一個人在校園里轉悠，尋找螞蟻、螞蚱等。如果找到了螞蟻穴，他會俯下身子，認真觀察老半天，也不覺得累，經常是一身土回家。有一次，我看了他寫的一篇作文，寫的就是螞蟻。他觀察非常仔細，描寫螞蟻的生活活靈活現，寫的真不錯，語文老師給打了個滿分。

兒子在小學成績很不錯，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疆內初中班。學校在克拉瑪依，離和田一千多公里。他雖然考上了，但我擔心他上不下來，因為他的自理能力差。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兒子執意要去，我和妻子沒有阻攔，勉強同意了。但正像我預料的那樣，兒子到了克拉瑪依，因為吃飯的事與學生鬧得不愉快，再加上自理能力差，身體比以前更瘦了。我和妻子考慮再三，決定把他接回和田上學。兒子卻死活不肯回來，但這由不得他。他感到萬般無奈，只好回來了。

兒子優點多，缺點也不少。兒子寫作業老是讓人操心，他白天不著急，作業一股腦兒帶回家晚上做，經常做到深更半夜，既影響了自己的休息，也影響了我和妻子的休息。不僅如此，他甚至連洗臉、刷牙之類的小事也讓人操心。不管我們說多少遍，他總是不當回事，仍然我行我素，吊兒郎當。我和妻子經常批評他，甚至責罵他。但罵過之后，我們心里也很難受。人心都是肉長的嘛，何況是自己的兒子。但如果教育不嚴，我們做父母的就會失職啊。直到現在，兒子似乎還沒有完全明白這些道理，想必以后他會理解的。

有時候，兒子做別的事，卻特別地認真。就拿昨天發生的一件事來說吧，就令我費解。昨天，兒子和往常一樣，騎自行車上學。下午放學，他準備騎車回家，可是車鑰匙出了問題。鑰匙本來有些扭曲，像要斷裂的樣子。他開鎖時不慎將其折斷，小半截留在了鎖子里。他一下子急了，就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砰砰砰”地使勁砸鎖子。結果，鎖子沒砸開，反而把車輻條砸斷了三四根。車子是騎不成了，他就拖著車子回家。學校離我家幾公里遠，他硬是將車子一路往家拖。途中，車子的后輪胎也被扎壞了，漏了氣，癟了。當他趕回家時，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妻子問他：“你就不能給我們打個電話說一說嗎？”他說他沒帶錢，打不成電話。我問他：“你干脆就把車子放在學校，丟不了。明天，我幫你推到學校對面的修理鋪，換個鎖子不就行了嗎？問題簡單得很，你卻搞復雜了，真是死腦筋！”也許，兒子認為，自行車如果不拿回家，放在外面過夜，心里不踏實，他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兒子以前喜歡玩電腦游戲，曾一度迷戀、上癮。如果不讓他玩，他覺得很痛苦，死活不愿意。甚至寫作業，以此作為交換條件。后來，她媽引導他說：“我們家有個大作家（指我），希望還有個小作家（指他）。”兒子慢慢地居然喜歡上了寫作，漸漸淡忘了玩電腦游戲。每天吃過午飯，他悄悄地躲進書房，在一個大筆記本上專心致志地寫起來。他已寫滿了大半個筆記本了。他說，他寫的是小說，準備以后發表呢。但愿他夢想成真。

兒子上小學時，還學電子琴。兒子樂感很強，有音樂細胞。據他的老師說，在班上，他只要聽到音樂，聽到曲子，他就會用小手打節拍，就像在彈電子琴，神情專注，陶醉其中。他參加自治區電子琴過級考試，居然通過了六級。我和妻子很高興，給他買了一臺價值五六千元的電鋼琴。可是不久，他卻死活不愿學電子琴了，不再彈琴了，甚至連電鋼琴碰都不碰一下。我和妻子感到很納悶，也很生氣。那臺電鋼琴至今還靜靜地立在我家客廳的一隅，無人問津，好像被人遺忘了。

關于兒子的故事，以前我曾寫過幾篇散文。文章發表后，我特意請兒子讀一讀，談談感想。兒子看了之后，很不服氣，還振振有詞地跟我辯論一番。現在，我又在寫關于他的文章。他看了之后，會作何感想呢？

兒子長這么大了，回顧他成長的點點滴滴，讓我歡喜讓我憂，讓我愛來讓我恨，真是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