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桂霞
天天忙于工作,今天終于有閑暇休息一天,我和老公急忙去商場買了些吃的去父母那里看看多年臥床的爸爸。
進屋后,我就聽見父親在叫我:“霞來了?發有來了?”我邊答應著邊急忙走進了父親的房間,看見父親躺在床上,眼光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嘴角微微顫抖著,再也不是昔日里高門大嗓的,眼角掛著一滴混濁的淚水。他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我忙伸手過去,拉著他的手。
暖暖的,厚厚的大手,軟綿綿地在我的手里。我的淚水在眼眶里轉來轉去,終于,咽了回去。我笑了:“爸爸,老姑娘來看你了,你姑爺也回來看你了!”老公忙拿過剛買的水果,放在他的床頭:“爸,怎么樣?吃香蕉吧?”爸爸笑了,我看見爸爸笑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很松。
唉!父親老了!
我拉著父親的手,真是百感交集,這雙手,曾是多么的有力量啊!
小時候,父親常常用一只手就把我舉過頭頂,舉的高高的,膽小的孩子肯定要大呼小叫,我從不害怕,總是咯咯地笑,然后,讓爸爸再舉一次,父親的手是那么有力量,能給我很大的安全感,即使把我舉的再高,我也不會害怕。
記得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整天忙于工作的爸爸忽然發現我長高了,用他那雙大手,捧著我的頭“拔蘿卜”,我小時候,他常這樣“拔蘿卜”,媽說容易把孩子抻傷,可是,他就是不聽,我也樂得讓他拔。記憶里那是最后一次拔蘿卜了吧?爸爸故意做出吃力的樣子:“哎喲,我老姑娘長大了,爸爸快拔不動嘍!”說著話,他輕輕地把我拔起來,讓我雙腳離地了。我感覺父親是那么的有力量。當他松手時,我照著鏡子發現兩個大手印,在我的臉蛋兒邊上。爸爸笑啊笑啊:“長高嘍,長大嘍,爸爸再也拔不動嘍!”我很自豪地把胸脯挺的高高的,踮起腳,站在那和爸爸比個頭:“看,快攆上你啦!”
爸爸的手,曾扛過迫擊炮,在遼沈戰役的戰場上;爸爸的手,曾端過沖鋒槍,在抗美援朝的前線上;爸爸的手,曾握住大斧頭,在五八年大躍進的林場中;爸爸的手,曾握住沉重的撬杠,在搶修森林鐵路的工作中;爸爸的手,曾端著冒著煙的大勺為我們炒出香噴噴的菜;爸爸的手,曾……
如今啊,爸爸的手,是那么的軟弱無力,溫溫的,靜靜地,任我捧在手里。從父親軟軟的手上,我仿佛能看見當年他撫摸迫擊炮時的手型;我仿佛能看見當年他摟住機槍的力量;我仿佛能嗅到當年森林里松油的味道;我仿佛能聞道曾抓過森鐵道釘的鐵銹的味道;我仿佛能感覺到父親炒菜的味道……
唉!爸爸老了!
我多想再讓他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我多想再讓他捧著我的頭拔蘿卜,我多想再讓他拉著我一起上山,一起下地,一起走在人生的路上……
看著父親的臉,一道道皺紋,是歲月的犁耕過的;看著父親的眼,混濁的,是歲月的風雨攪拌的。父親一遍一遍地向我說著我半懂不懂的,斷斷續續的話題:南朝鮮北朝鮮……遼沈戰役……一葫里有二斤吧,一聞酸的,是醋……刨冰湖……掛魚……他很有趣地說著,我細心地聽著,盡管聽不懂,我知道他是在回憶過去的歲月,曾經參加過解放戰爭,曾經的抗美援朝,曾經在森鐵遛道,曾經在山上小河里掛魚……我笑著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孩子,我點著頭,連聲答應著:嗯,是,好,真好!
父親開心地笑了!我想,我小時候,是不是也對父親說著些他不懂的話,他也是這樣對我,很認真地聽我說,看著我笑呢?是的,一定是這樣的,然后,他就把我高高地舉過頭頂,聽我大聲地咯咯咯地笑。
可是,我卻不能把父親舉過頭頂,我只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他,聽著他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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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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