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婁義華

立夏是我國24個節(jié)氣中最為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每逢立夏時節(jié)，我們家都要按照習(xí)俗吃一些食物，寄托著祈福保平安的愿望。主要是糯米粉拌鼠曲草做成的湯丸，叫“立夏羹”，這是長沙立夏之日必吃的食物。記得小時候，在立夏之前幾天，奶奶帶著我到鄉(xiāng)間田坎去采摘鼠曲草。這時，正是鼠曲草開花的時節(jié)，在田野，山坡，溝壑，隨處可見鼠曲草的身影。我曾問過奶奶，為何要吃這種植物？奶奶說：“別看他長得賤，四處都有，可它有很多優(yōu)良品質(zhì)。尤其是它頑強(qiáng)的生命力，還有它一身都是藥，可別小瞧它。”

將鼠曲草葉子撕爛后，與糯米粉攪拌在一起燉，還放一些紅棗，熬制出來的立夏羹，紅綠相間，色香味俱全。可止咳平喘，降血壓，祛風(fēng)濕，祛痰。民諺云“吃了立夏羹，麻石踩成坑”，無病無災(zāi)，在炎熱的夏季能平安度過。尤其是不少久咳不愈的哮喘病人，在立夏前后吃立夏羹，久而久之能緩解并治愈。有一位鄰居因生孩子時，在月子中受風(fēng)寒感冒咳嗽導(dǎo)致哮喘，奶奶就給她調(diào)制了藥量較重的立夏羹，吃了幾年，就神奇般地痊愈了。奶奶每年立夏時節(jié)都要采摘很多鼠曲草，將它們曬干了留著，一旦我們這些小屁孩有個風(fēng)寒咳嗽的，她老人家就給我們吃，保準(zhǔn)管用。

除了吃立夏羹外，茶鹽蛋也是必不可少的，聽外婆說：“立夏吃個蛋，石頭轱都踩爛。”我每次都想多吃幾個茶鹽蛋，可外婆規(guī)定只能吃一個。還有“立夏團(tuán)子”是立夏“三食”之一，就是糯米做的團(tuán)子，跟如今大街小巷中的糖油粑粑相似。“立夏吃個團(tuán)（長沙方言音為“坨”），一腳跨過河”，意喻力大無比，身輕如燕。在物質(zhì)較為匱乏的年代里，過立夏，也相當(dāng)于過一次小年似的，盼望過立夏。

“孟夏之日，天地始交，萬物并秀。”立夏時節(jié)，萬物繁茂。展開架勢，茁壯成長。“立夏三天遍地鋤”，這時雜草生長很快，“一天不鋤草，三天鋤不了。”可見這個時候萬物的生長多迅猛。

有農(nóng)諺“立夏看夏”之說，立夏前后正是大江南北早稻插秧的火紅季節(jié)。湖南是“魚米之鄉(xiāng)”，立夏時節(jié)正是插早稻的時節(jié)。“多插立夏秧，谷子收滿倉”，“能插滿月秧，不薅滿月草”。

小時候，每到立夏時節(jié)，就跟隨大人到田里插秧。湖南的早稻一般都要在立夏之前插完，農(nóng)諺謂“春插日，夏插時”，立夏后插的早稻比立夏前插的早稻有明顯的生長劣勢。插秧第一天，就由每家的主要勞動力到秧田邊田埂上鳴放鞭炮，稱“開秧田門”。據(jù)爺爺說，舉行儀式后，秧苗就漲得好，嚇跑很多剛冬眠出來的野獸等，算是一個警告。

開始插秧了，爺爺就去請鄰居們來幫忙，挨家挨戶地插，互相幫助。幫忙的人來都要向主人祝賀說：“恭喜婁嗲栽米樹！”插秧每天休息兩次，吃兩餐飯，中午休息的時候叫“打腰餐”。一般都是家中的女人弄飯菜，提到田邊，鋪一張塑料紙就開始吃。主人的招待都很豐盛，有鹽蛋、皮蛋、粉蒸肉、刨鹽魚，還有自家釀造的米酒。每家的秧苗插完后，主人都要贈送鹽蛋、黃豆、臘肉作為酬謝。

插秧是非常辛苦的農(nóng)活，每逢插秧時就唱插田歌，有諺語說：“插田不唱歌，禾少稗子多”之說。插田歌一般由中老年人領(lǐng)唱，青少年婦女應(yīng)和。有時兩戶人家對唱，唱詞多為提問式，俗稱“盤歌子”。比如，想了解某個女孩子是否有心上人時，就唱：“滿妹子心里裝的是哪咋滿哥喲喂？”如果對方對提問不能回答，獲勝的一方主人下田向領(lǐng)唱者敬酒慰問，群起吆喝致謝。湘籍著名歌唱家何紀(jì)光就曾演唱過一首《插田歌》，這首民歌就改編自湖南廣大農(nóng)村勞作時的插田歌。每次聽這首歌，就想起小時候插田時的樂趣。

立夏這天，大人就要為我們這些小孩子稱體重，那時候沒有磅秤和地秤，基板上都使用桿秤。在一根較粗的桿秤上吊一籮筐，我們睡在籮筐里，兩位大人用扁擔(dān)挑起稱。稱完體重要和前一年做個比較，重了就會得到大人的表揚(yáng)，輕了的話，大人就會叮囑要好好注意身體了。要小朋友自己記住重量，來年的立夏再稱，看長胖沒有，祈求來年幸福平安。

又到立夏時，母親打電話來，叮囑我記得吃立夏的食品。把席子，電風(fēng)扇、搖椅、蒲扇找出來，把空調(diào)的除塵網(wǎng)洗干凈。“立夏過后曬被窩，莫讓被窩生虱婆。”把冬天厚厚的被子和棉衣等都洗干凈后放起來。久居城市，依然無法忘記農(nóng)村的許多習(xí)俗，每每回味，總感如食甘飴。過節(jié)這天好想到鄉(xiāng)里去看綠油油的春色，看鄉(xiāng)親們插秧，感受節(jié)日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