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丹影

一連幾天，山桃的男人奎總是緊繃著臉不說話，原本那張黑而長的臉就顯得更黑更長。他做夢都沒想到妻子桃花會那樣，他為此而耿耿于懷。

那是濃冬的一天下午，村里來了個牛販子，聽說是個山西客。自從市面上的牛肉值錢以來，牛價就似春天的竹筍直往上串，到鄉下販牛的人便越發的多了起來，幾乎三天兩頭都能遇到，且清一色的河南客。河南客狡鉆，做生意舍不得攤錢，鄉下人都不愿與河南客打交道。而山西客不同，山西客誠實厚道，這不，村東頭扛山爺那頭老犍牛，河南客不知看了多少回都沒談攏，卻讓山西客三錘兩棒子就談成了，單等著第二天數錢牽牛了。

山村的夜來得早，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全黑了。聽說扛山爺家來個牛販子，桃花就去看熱鬧。桃花的到來讓扛山爺眼前一亮，他正愁家里人多炕少，無法安頓牛販子的住宿，而桃花家人少又干凈，就欲把牛販子安頓到桃花家，桃花沒多想就應承了下來。

安頓好牛販子，桃花怎么也睡不著，她在等從窯場往回趕的男人奎。窗外皎潔的月光瀉在窗欞上，柔柔的亮亮的，就像她的心事。男人為了這個家，早出晚歸的掙錢，吃了不少苦。眼看著村里的樓房越蓋越多，而她家還是土瓦房，這都怪自己的男人，村里差不多的男人都去外邊打工，而自己的男人沒出息，只能窩在親戚的磚場里掙個小錢，這樣的日子不知啥時才是個頭。

山村的夜很靜，靜得讓人落寞。月光在流瀉，忽明忽暗的，透過窗欞，桃花看到了門前的山巒上漂浮著薄薄的霧，朦朦朧朧的。這時場澗邊的竹園里，偶爾傳來幾聲鳥的夢囈。她的奎也該快回來了。想著想著，桃花便進入了夢鄉。

桃花的夢好香好沉。她夢到了男人奎給了她好多好多的錢。她剛要去接男人手里的錢，卻被男人抱上了炕，男人很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推了推男人，沒有推動，也就懶得推，直到她完全蘇醒，覺得不對勁，卻早已晚了。

太陽一桿子高了，還不見牛販子來數錢牽牛，等得扛山爺心里堵得慌，他便來到桃花家找，得知牛販子一大清早就離開了，扛山爺的心里霎時迷上了團霧，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第二天傍晚，桃花的男人奎回來了，他雖沒有與桃花大吵大鬧，心里卻從此變得疙疙瘩瘩的，整天吊個驢臉裝深沉，讓桃花的心里好生內疚。她尋思著怎么才能解開男人心里的疙瘩。

太陽和月亮不知換了多少次的班。大半年的苦思冥想，她終于找到了解決的秘方。

農歷7月正是炎熱的盛夏季節，不要說人忍受不了，就連狗也熱得睡在了堂屋的土地上不停的喘氣。桃花男人奎在堂屋里睡覺，桃花和妹妹山杏拿著木盆去河邊洗衣服。山杏忙學習已有很長時間沒來她家了，這次趁學校放假，她來姐姐家玩。姊妹倆好不容易來到一塊，有好多說不完的話。兩人邊洗邊聊，不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因是大熱天的正午，村里人都在家睡覺，山杏就退去了長衣長褲，只留下內衣內褲，桃花突然發現正上中學的妹妹，已出落成大姑娘，那白凈的胸脯上，有兩只白鴿子正從內衣里探頭探腦的打量著外邊的世界。桃花竊喜，她要桃花一個人洗，自己回家里做飯。

約一頓飯功夫，山杏從河邊回來，桃花的飯已經做好了。她接過妹妹洗好的衣服，說去外邊搭曬，讓山杏去小房里叫姐夫起來吃飯。

山杏不加思索地去叫姐夫，剛一進小房門就被姐夫抱住了，嚇得她姐---姐的尖叫著。正在外邊搭曬衣服的桃花，聽到叫聲，對著窗戶說，喊啥哩喊，你姐夫跟你耍哩，又不是吃你哩!

屋里沒了喊聲，卻傳出了床板的咯吱聲和山杏的飲泣聲。桃花一時瓷在了門口，她第一次感到時間過得是那樣的慢，慢得讓她心里發慌。

終于等到妹妹山杏從屋里出來，桃花剛要伸手去拉，被妹妹一聲“姐，我恨你”的吼聲嚇懵了，等她意識到不好了的時候，山杏已被密密麻麻的山林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