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甫輝
我家的前面有一塊很大的稻田,相傳叫白鷺畈,現在是早開掘成連串的濁水魚塘了,昔年的蹤影大都無存。三十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個蒙童游戲在鄉間野外的時候,這里卻到處是一片原生態的自然概貌:秋收春播的田疇,縱貫其間的河道,夏秋時候,翔集起成群白鷺來,而荷花蕩就是這河道中段筑堤匯水而成的一面較大的堰塘。
我最初聽說這荷花蕩,大約在剛記事不久,那時父親在街上的手工所做工,母親早出晚歸在村社務農,這樣的勞苦里,換來的卻是日貧一日的生活。在我的記憶里,那時確乎從來沒有買過什么像樣的商品,衣服不論,都是幾兄弟承襲著穿下水貨,有時甚至糧食也難乎為繼了,連天的菜粥紅薯,直吃得胃酸脹??粗覀兪莨橇尕甑哪樱婺缚傦@出一副悲哀憂悒的神情,長吁短嘆不已,她決心想法給我們補充營養,上山挖山果,捋橡實,掘葛根……終于有一天,祖母挽個血淋淋的籃子回來,滿臉興奮地說:
“下午有肉吃了,隊里的老馬病死了,各家各戶都分了一些,晚飯我們就加餐,熬馬肉吃?!?/p>
“在哪里分呢?”我很有些好奇地問 。
“荷花蕩邊的臺子上。”祖母不在意地說。
想到人山人海的分肉情景,我很想自個去看熱鬧,祖母卻擔心我玩水,不讓去,好久才作罷。晚飯時候,祖母就把一大碗揀去骨頭的上好馬肉熱氣騰騰地端在我面前了,她還怕我帶疑,再三鼓勵我吃,我卻到底未動箸。
以后我就對這荷花蕩格外銘心牽掛了,總想親往其邊上那孤零的土臺上去,憑吊一下那匹可憐死馬的魂靈,有時單薄著身子徑直走去,待到田埂中間,卻又憚懼了,收足回轉。時間一天天過去,而荷花蕩的心結卻與日俱增,祖母大約察出了這端倪,看護得更緊了,堅執不讓去,許多的日子里,我便一個人仰著稚真的小臉看著天空發呆,荷花蕩那時之于我,現在想,簡直就像現以為的英美法國了。
白鷺畈的稻子收了又種,種了又收,隨著年歲的增長,孩子的活動范圍漸漸擴展開來,祖母的放心也與日增長了。八歲那午的一個暮春晚間,我終于到了夙慕以求的荷花蕩去了,馬死的土臺固然在,卻早樹草滿朋,森然欲搏,令人怕敢近前。我那時最大的渴盼是得到一樣理想的游樂場,而荷花蕩堤卻正是這樣一塊天然的所在:不必說綠草如茵的堤面草坪,也不必說坪邊的灌木各色雜陳,單是蕩側外小泥坑旁的田角一帶即就有無限妙趣,天線蟲在這里升降,鐵牯牛在這里出沒,扒開秧苗來,還可以看見鱔穴,菱角蓮蓬卻大抵不敢奢求了,因為它們懸運挺立在水中央。堤東豁口處青石板塊上也未嘗不可光顧,因為趴在那里,可以貼耳靜聽到下面石竅激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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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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