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文娟
援藏干部張宇
2012年8月22日上午11點左右,陜西一位援藏干部打來電話,第一句就說: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
我大腦一片空白。然后,我和他似乎都沉默了一會,接著他說:噶爾縣委書記張宇去世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在胡說。接著否定了自己,一位嚴謹的援藏干部,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明顯感到了自己的停滯、驚愕、恐懼。
時間在這一刻顯得漫長而艱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說:不會吧,怎么會這樣?
接著,我把電話打給阿里地區醫院的羅蒙大夫,他是陜西一位援藏醫生,這么大的事,他不會不知道。
羅蒙大夫證實了張書記的死亡,并說自己正往醫院太平間趕,死亡原因不大清楚。
無法排解自己的胸悶,給兩個朋友打去電話,聽到他們在安慰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當天晚一些時候,看到了一位援藏干部對當時情景的描述:早上10點50接到電話,讓馬上到噶爾縣武裝部,張宇書記去世了。趕快開車過去,一路上大腦里推測著各種可能,最大的可能只能是交通事故。用了五分鐘,趕到武裝部,冷酷的現實不得不讓人相信了。9點40分,同事叫張書記吃早飯時發現房門開著,他趴在宿舍地上,半個身子還在門口,手中攥著幾片花盆里的樹葉。阿里軍分區衛生人員五分鐘后趕到,實施搶救,但回天乏術。看著救護車載著他開往醫院太平間,心里感到無比的悲痛和窩火。開完將近一個鐘頭的緊急會議之后趕到醫院,人還放在太平間外的擔架床上。太平間簡陋得和一個廁所差不多,我和其他幾個人趕快把太平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把他抬了進去,給他擦洗身體,穿衣服,摸著他熱騰騰的腹部,感覺到他還在我們身邊,可看看他的臉,知道他正在離我們而去。穿衣服時,領帶打得不好,希望老張不要在意。
8月24日下午,阿里地區政府網站頭條新聞就是《噶爾縣委書記張宇同志因公犧牲》。簡要如下:陜西省第六批援藏干部、噶爾縣委書記張宇同志因突發心腦血管意外,不幸于2012年8月22日10時26分因公犧牲。張宇同志1968年7月出生,1990年7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擔任共青團陜西省寶雞市金臺區委副書記、書記,寶雞市金臺區人民政府區長助理、副區長,寶雞市金臺區委常委、組織部長,寶雞市委副秘書長等職務,2010年5月作為陜西省第六批援藏干部,擔任噶爾縣委書記。張宇同志是一名優秀的黨員領導干部,在擔任噶爾縣委書記期間,為推動噶爾縣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傾注了大量心血,為噶爾發展穩定作出了重要貢獻……
沉思良久,覺得張宇的犧牲是一個特例,在阿里又是那樣普遍。十多年前的孔繁森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獻出生命的。在阿里,死亡像感冒一樣普通,像影子一樣與鮮活的生命緊緊相隨。但張宇如果不那么操勞,不那么事必躬親,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結果或許不會如此。
眾所周知,海拔4500米的阿里高原,安安靜靜的躺著,都會心慌氣短,痛不欲生,失去高級思維,行動遲緩。誰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區超負荷勞動,不管是體力勞動,還是腦力勞動,結果只有一條,那就是死亡。
因為書寫長篇紀實文學《阿里阿里》,曾經三次前往阿里,接觸到許多阿里當地人、邊防戰士、老西藏、援藏干部,與許多人建立了深厚友誼,張宇就是其中一位。
2011年端午節期間,知道噶爾縣領導要去邊境慰問幾個邊防連隊和哨所,作為縣委書記的張宇自然是縣武裝部第一政委。我向張宇提出請求,希望同行,他欣然同意,并確定了出發時間。臨到出發前,達娃扎西專員接受我的采訪,為此,張宇專門為我推后一天去邊防連隊的時間。前往某邊防哨所的路上,要經過一大片戈壁灘,遠遠看到幾頂帳篷上炊煙裊裊,幾只牧羊犬向我們奔跑而來,其中一只三條腿的牧羊犬,大概許久沒有見到陌生人和事了,新奇得與越野車賽跑。張宇感嘆道,這么荒涼的地方,還有人放牧,老百姓真不容易,咱們得加大牧草種植,將更多的牦牛和羊圈養起來,讓牧民少受些苦。
到了邊防哨所,張書記和縣上領導一起,逐個向邊防戰士敬獻哈達,在展開的大比例地圖前,與部隊官兵屈膝而談。他說,堅決不能從實際控制線后退半步,關鍵的時候,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有困難,給縣上說。
在阿里,我聽到過這樣一件事。2011年初,噶爾縣發生大范圍降雪,群眾生命財產面臨巨大損失,正在內地休假的張宇帶領第六批援藏干部返回噶爾,指導抗擊雪災工作,確保了2011年雪災中無人死亡,保證了廣大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在噶爾縣委辦公樓的大廳和樓道里,四處懸掛和張貼著近期工作動態和照片,宣傳欄中前任縣委書記的照片異常醒目。我對張書記說,你都上任一年多了,咋還貼著前任書記的照片。他只淡淡一笑。在他簡陋的辦公室里,他用筆在紙上給我畫出大小不一的圖形,說要為扎西崗鄉典角村40戶158人修建安居房,每戶60平方米到120平方米不等,兩戶一蓋,上下兩層結構,自然分布,此項工作到2012年底全部結束。在邊境村蓋房修路看似簡單,實則不易,需要報請地方政府、阿里軍分區、南疆軍區、蘭州軍區,還需中央軍委同意。先在典角村建起寬敞明亮的新房,以此為示范,逐漸推廣到其他邊境村。這是共產黨與國大黨的對比,中國與印度的對比。
我曾經去過典角村,不需要望遠鏡就能看到對方國家的哨所。山頂白雪皚皚,山下寸草不生,冰雪融化的小溪邊,淺淺的簇簇小草,微弱得令人憐惜。但邊防戰士和邊民依然駐守和生活在這里,工作和生活在邊境的人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神圣感和使命感,放牧就是巡邏,放牧就是放哨。一年以后,幾位阿里人對我說起典角村的新民居,贊嘆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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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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