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

自以為是大地之子的我們，想聞到一片濃濃的、純純的泥土氣息，在如今已近乎奢侈。

尤溪縣聯(lián)合鄉(xiāng)境內(nèi)，有好幾個相鄰的村莊，村名都帶云：連云、云山、下云……離云很近的地方，自然離塵煙濁氣很遠(yuǎn)了。于是，這里的空氣野意十足。春天的時候來這里，漫山的梯田剛被犁翻過，被耙攪過，泥土的氣息紛紛騰涌。四周有山圍著，那氣息溜不走。上頭有云壓著，那氣息飛不掉。于是，它們在山窩回旋混合，揉入花香，揉入樹香，揉入草香，那氣息，如久封的土酒被開啟，醇厚綿長，醉人心脾。

這里有多少塊田？說不清。那是田的山，從山腳直到云端，全是田。那是田的海，無數(shù)條田埂如蜿蜒的波紋，沿著起伏的山勢翻騰、拍打，蕩向天際。陷身在這樣的田山田海里，人渺小得如一片葉子。同行的朋友看得發(fā)愣，他說，這么多田，這里的農(nóng)民會不會種錯了？當(dāng)然，憑著對土地與生俱來的敏感，農(nóng)民們不會把田種錯。不過，初嫁的媳婦要在這樣的田海里認(rèn)清自家的田塊，肯定不是太簡單的事。在連云村，一位60多歲的老人剛剛插完秧，正走在回村的路上，我問他今年種了幾畝地，他竟答：種了五千多斤。田地的面積怎么以斤兩計量？一問方知，因為險坡上的梯田多而碎，一塊塊算面積反而累人，干脆就以一年大概能收多少糧食來說事。土地的斤兩多，也就是面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