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
出發前,我又上網查了資料,說起泥人張的來歷,還有更多故事,這張明山自幼隨父親從事泥塑制作,練就一手絕技。18歲即得藝名“泥人張”,以家族形式經營泥塑作坊溯古齋。他只須和人“對面坐談,摶土于手,不動聲色,瞬息而成。面目徑寸,不僅形神畢肖,且栩栩如生,須眉俱動。”(據《天津縣志》記載)
1915年,張明山創作的《編織女工》彩塑作品獲得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一等獎,張玉亭(第二代傳人,1863-1954)的作品獲得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榮譽獎,后經張玉亭、張景福、張景禧、張景祜、張銘等四代人的傳承,泥人張成為中國北方泥塑藝術的代表。郭沫若曾題詞:“昨日造人只一家,而今桃李滿天下。”徐悲鴻曾贊譽:“信乎寫實之杰作也。其觀察之精到,與其作法之敏妙,足以頡頏今日世界最大塑師!”如今,日本仍有泥人張博物館。臺灣蔣緯國先生曾專程派人到天津尋訪正宗泥人張作品。
體驗
胃口吊得夠高了吧,再看本報記者和當代泥人張如何“親密接觸”。
盛夏,天津,古文化街上旌旗招展,店幌飛揚,我轉過一條小巷(后來我才知道,這條小巷叫通慶里,聚集著天津市規模最大的中西合璧式建筑群),扣響了一扇朱漆大門,門上藍底金字寫著“泥人張美術館”。
來迎接我的是兩位年輕人,一位身材高大,身著唐裝,眉宇間透著英俊和忠厚,見面先致歉,因為讓我等了一會兒,他就是泥人張第六代傳人張宇。同來的是他的夫人,也姓張,具有舊世大家的禮貌修養。
這是一座青磚院落,一東一西兩座小樓,院子里種著些茶花、蘭花、芭蕉,還有一座大魚缸(曾用來和泥)。
張宇先帶我參觀美術館,算是拜師學藝的前奏。那一個個可愛的小人兒,別看是泥捏的彩塑,無一不是惟妙惟肖、生動逼真,并且全都帶著一段歷史、一段故事。從“三國”、“水滸”、“紅樓”中的人物到“八仙過海”、“貴妃出浴”的場景,從“和合二仙”到“金玉滿堂”,還有京劇臉譜和表現老天津衛生活場景的“剃頭”、“糖炒栗子”、“背媳婦”等等,印象最深的是“鐘馗嫁妹”(見第三幅圖片),張明山通過二十二名衙役,一下子就將平時觀察積累所得的壞人形象,一股腦兒現于面前,被西方人稱為“中國批判現實主義的杰作”。
看完展覽,我登上東面的小樓,二層三間房,古色古香,據說著名啟蒙思想家嚴復曾在這里翻譯《天演論》,這就是泥人張的工作室,未來幾天,我就要在這里學手藝。
第一課:照著石頭捏石頭
怎么學?學什么?張宇給我拿來一大塊泥,裹著塑料布,又給我拿來一塊石頭,讓我照著石頭捏石頭。有工具嗎?張宇打開一個精致的小木匣,里面有不同材料(竹、象牙、塑料、木等)做成的大小不一的“壓子”,像個放大的扁平“牙簽”,捏泥人時起壓制等輔助作用。
我倆隔著寬大的書案對面坐著,邊捏邊聊:
“這泥有什么講究嗎?”
“必須是天津郊外幾米以下的膠泥,有專門的農戶提供。”
“為什么要從捏石頭開始?”
“別小看石頭,那是縮微的高山大川,有性格、有脾氣、有溝壑。”
經他這么一說,這石頭在我眼中便神圣起來,我小心翼翼擺弄、賞玩,那紋理、那曲折便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
我這方面的知識僅限于小時候摔膠泥,按個玻璃片,攢個相機模型。張宇說,你有這個基礎就行,回憶回憶當時怎么捏的。我將真假石頭反復比較,悉心揣摩細微差別,上午沒完,下午接著干。
日頭偏西,我戰戰兢兢捧上自己的泥塑作品。我捏的石頭如何?張宇端詳了一會兒,說出一個字:散。說完,又怕打擊我的信心,連忙給我找個臺階:“第一次捏,都是這個毛病,慢慢就好了。”
藝術界有一句話,叫:“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我的第一課——捏石頭,恐怕就是張宇要我從石頭這大自然的精靈中汲取養分和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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