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何
喀布爾的冬天,干燥寒冷,天空交織著難以數盡的風箏。這是一場民俗的狂歡,哈桑揚起堅定的臉龐,對阿米爾笑笑,說:“為你,千千萬萬遍!”這就是小說《追風箏的人》中的哈桑,那個生著兔唇的哈桑,那個踢起塵土辨別風向的孩子,那個在苦難的阿富汗早逝的人。
富家少爺阿米爾和他的仆人哈桑情同手足。哈桑對阿米爾畢恭畢敬,關懷備至。但阿米爾在公共場合卻從不承認哈桑是自己的朋友,因為哈桑是仆人。在一次風箏比賽中,哈桑為幫助阿米爾取得冠軍,追風箏時被幾個街頭惡霸圍堵欺凌,躲在角落里的阿米爾看著這一切,卻沒有站出來。哈桑誓死保護那只追到的風箏,帶著滿身的傷痕把風箏遞給阿米爾。
后來,阿米爾逼走了哈桑。蘇聯攻占喀布爾之后,阿米爾和父親輾轉美國,但他時刻被陳年的過錯折磨,最終重返故園,接來了哈桑的遺孤索拉博。小說最后,阿米爾和索拉博在一起放風箏,一如當年,只是追風箏的人換成了阿米爾,他虔誠而堅定地吶喊:“我追!”
阿米爾的自私、懦弱,很多人都會有。它們在不同場合和不同環境會得到激發或抑制,有的被放大并釀成罪過,有的被一些美好的東西感化而蟄伏心底。阿米爾每次做了對不起哈桑的事,他都感到愧疚,甚至希望哈桑罵他,打他。可哈桑沒有,阿米爾嫉妒哈桑的寬容,他不能從哈桑那里得到任何精神或物質層面的救贖,只有一顆負罪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愧疚中疼痛。
1999年,遠在加州的阿米爾接到巴基斯坦的老朋友拉辛汗的電話,朋友說:“那里有再次成為好人的路!”那一刻,阿米爾堅定了信念,踏上了贖罪之旅,但哈桑已經不在人世,他不會有機會說對不起。
拉辛汗所說的再次成為好人的路,究竟在哪里?這是一個尋找的過程,也是一個宏觀意義上的救贖歷程:當那些我們所負累的當事人再也無跡可尋時,我們的救贖已不能單單停留在某件事、某個人上了,它應該泛化為一種神圣的儀式,以追求普世意義上的人性安寧為切入點。找到的時候,我們將在整個生命歷程中得到祥和安寧。穆斯林認為,安拉屬于那些失去安拉的人,很多東西都是在失去以后,才凸顯出它的意義。人性的弱點在于,只有痛苦的人生體驗,才能帶來靈魂的復蘇。
小說的開頭和結尾重合在一起,成為兩幅相似的畫面:廣漠的天空,雪花紛飛,空氣寒冷而清澈,追逐風箏的孩子們歡呼奔跑,追逐飛逝的光影。作者賦予風箏太多的隱喻意義,它代表了美麗、真誠、幸福、正直、善良、親情、愛情。找到風箏,也就達到了你的目的。
哈桑是一個追風箏的孩子,他追逐的是對主人忠貞不渝的信念。而阿米爾的追逐是贖罪的過程。西方人認為,人生來負有原罪,人生的職責就是贖罪。追求無罪固然是應該的,但對罪的直視,對罪的救贖,對罪的承擔,那份高貴的品質更難得。所以阿米爾被原諒。
哈桑早逝,被補償已不可能。告慰亡靈只是生者一廂情愿的美好想象,我們希望以此獲得良心的安寧。救贖本身以自己的感受為出發點,人首先要愛自己,才能愛別人。贖罪的過程是一個自省的過程,建立在以己達人的思維建構上。我們之所以懺悔,是我們能夠設身處地為他人設想,然后才衍生后悔和愧疚等情緒。我們所說的良知,實質也是一種以己達人的情感升華與凝練。哈桑作為一個悲情的角色,他更多是善良、勇敢、忠貞的符號。當你破壞這些東西,你就變得有罪過了。
贖罪的過程不僅限于修復被你破壞的美好,真正意義在于獲得人性的升華,在面對后來人后來事的時侯少一點遺憾。贖罪與遠大社會抱負無關,與宏廣的人性關懷無關,它是個人的事情,是有良知的人用普世意義上的真善美自省的過程。
阿米爾的救贖是一個自我修正的過程,在道德上,我們更是需要自覺、自醒。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風箏,追逐的過程,正是通往好人的路。我們要有至生不渝的堅定信念,一如哈桑說過的:“為你,千千萬萬遍!”
![]() |
![]() |
責任編輯:金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