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玉毅
這是六年來我回家后過的第一個春節。
早上六點不到,母親便忙碌開了,又是和粉,又是燒水,忙得不亦樂乎。說真的,打我上高中開始,便很少靜靜地陪著母親看她表演手藝了。只見不一會兒功夫,母親便做好了準備工作,麻利地包起湯團來,一邊包著一邊把包好的湯團扔進淘籮里,這動作仿佛觸著一個開關,不經意間打開了那扇裝載著我童年記憶的閘門,于是思緒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兒時,最歡喜的便是母親把湯團扔進淘籮的動作,因為我總能乘她不備,偷幾個放到蒸鍋里解一解饞。而母親似乎也不以為杵,甚至會假意裝作沒看見,任由我喂飽肚里的饞蟲。當然,我也不總是貪吃,偶爾也會像個小大人一樣“照樣畫瓢”,學著制造成品。這不,拿起一小塊濕軟正好的粉團,稍微拿捏一下,手指均勻用力,按下一個凹形的小槽,再用湯匙舀一點事先準備好的肉餡或芝麻餡,慢慢收口,最后把合攏處輕輕一摁,一只圓滾滾的湯團就做好了。不過,我似乎總是太貪心,老想著往里面多放點餡兒,于是湯團不知怎么地就樂了,忽地豁開一個嘴,我急著去堵時,卻是越堵越漏得厲害,只好在一邊訕訕地笑著,由母親來收拾殘局。好在母親的巧手總能化腐朽為神奇,也不知怎么地就乖乖地讓湯團閉嘴了。湯團做好,該是下鍋的時候了。那鍋里的水早已樂開了花,張開大口等著湯團跳下來——當然結果只能是徒勞,因為中間隔著蒸鍋。水汩汩地叫喚著,灶火洞里的火亮堂堂的,照得每個人的臉紅彤彤的。我不時探出頭去,見一縷水汽如氤氳的輕煙裊裊而舞,起先只是一小股,繼而迅速壯大,匯聚了千軍萬馬往上竄,仿佛要把鍋蓋撐開。透過鍋蓋把手處的小孔,我瞧見湯團嘟著白白的胖臉正在傻樂著,于是我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只是五六分鐘時間,湯團便可以開吃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湯團是件很快樂的事情,我和我哥向來是肉食動物,無肉不歡;爸媽呢,則喜歡芝麻陷兒,各有所好,當然相安無事。湯團撈出后盛在碟子里,十來個一盤,端上桌子。或狼吞虎咽,或細嚼慢咽,那黑色香甜的芝麻餡、油而不膩的豬肉餡都會在口腔里擴散開來,讓唇齒留香。當然,除了湯團,往年我們也會做些“歪包”,也有人叫“冬至煎”的。吃飽喝足,左鄰右舍的小伙伴們便結伴去老祠堂看社戲、看焰火。當然現在很多人都有了家室,估計也早已沒有那份閑情。
正想著,湯團已經出鍋了。我不等熱氣散盡,搶先咬了一口,真燙,便不自覺地“呼哧”、“呼哧”吹著冷氣,那感覺,仿佛回到了從前,像身處異鄉時想起的青石板路,像感到寂寞時想起的溫暖情愫。也許,這便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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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