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昭倫

進了機艙，坐到了座位上，我們幾人才著急起來：到了大理，下飛機去找誰呢？昨天旅行社的同志為我們送機票時，根本沒有提起，今早司機送我們來機場，又忘了打聽。

正在犯愁，機翼下出現一個巨大的水面，想必是洱海，大理到了。我們隨著人流走出機艙．又進了候機廳，只見出口處圍著一群人：有的手執某某旅行社的小旗，有的舉著寫著人名的木牌，看來是接機的。我懷著試試看的心情走上前去，只見一個女孩兩手托著一尺見方的紙片，上書我的名字，真讓我喜出望外！寒喧之后，女孩告訴我昆明方面來了電話，又說車子不太好，請我們諒解，隨即打了一個手勢，讓我們跟她走。這時我才注意到，姑娘高高的個子，白白凈凈，披肩發，額頭稍高，文質彬彬，看上去不過二十剛出頭，頗具現代人氣質，我想莫不是賓館的服務員。可是上了車，她卻坐在了司機的位置上，啊，是女司機。車子迎著蒼山，伴著洱海，一路急駛。小小的年紀，能夠開車已屬不易，又開的這般嫻熟，我陡然升起一股敬意。

點蒼山雄偉峻拔，山頂上白云籠罩，再襯以蘭天，頗具陽剛之氣；而山下的洱海卻格外的嫵媚秀麗，象一位嫻靜的少女。我不由得脫口而出：“好美啊，真是個好地方！”姑娘接過我的話茬，自豪而又風趣地說：“連神仙都看中了，他把自己的十九個兒子、十八個女兒都留在了這里，不信你數一數，由北向南正好十九個山峰；而每兩山之間又夾著一條溪流，共十八條，長年流水不斷，全都流進了洱海。”

經她這一提醒，倒讓我想起了元代郭松年雜《大理行記》中寫的一段話：“若夫點蒼之山，條崗南北，百有余里，峰巒巖岫，縈云載雪，四時不消，上則高河竇海，泉源噴涌，水鏡清澈，纖芥不容。隹木奇卉，垂光倒景。……派為一十八溪，懸流飛瀑，瀉于群峰之間。雷霆砰轟，煙霞掩靄……”

明代詩人楊升庵的體會也是對的，真的是“一望點蒼，不覺神爽飛越”！

見于姑娘坦誠而又健談，我們便嘮起了家常。從談話中得知，她叫楊汝麗，是一位白族女孩，上有哥哥姐姐，排行最小，前幾年高中畢業，到大理茶花旅行社當了導游，去年開始自己承包了一攤，下面有十幾個人，主要承攬國內旅游。至此我才搞清楚她的身份，原來是一位女經理！我欽佩地說：“你很能干啊！”她自豪而又沒有任何矜持地告訴我：“我們白族姑娘都特別能干，許多女孩兒比我強”。這是真的，白族婦女在家庭里雖無財產繼承權，卻掌握著每個家庭的經濟大權，既是主要勞力，又是社交能手。說話間，汽車開上了游船碼頭。下車后，楊汝麗說了句：“到了船上，導游會照顧你的”，就把車開走了。

游船是“杜鵑號”，好漂亮的名字。船艙分三層，最上層是露天看臺，擺放著許多座椅，供游人飽覽山水風光之用；中層是餐廳、舞廳；下層是客房。船上的設備雖談不上豪華，但卻稱得上是“老字號”，據說“杜鵑號”是大理搞旅游開發下水的第一艘船。

游船停靠的頭一站是洱海公園，一上碼頭我就被一群賣工藝品的白族婦女團團圍住，她們之中雖有年齡稍大一點的，但多數是少女——金花、銀花們，你走到那里她們跟到那里，手里拿著一大把小手工藝品，一邊給你介紹，一邊還不斷地往上填秤：先加上一付手鐲，又送過來一條項鏈，直到你買了她的貨為止。這種作法雖談不上文明，但你不能不佩服她們在生意場上的執著。

游船從公園碼頭開出，白族歌舞“三道茶”演出就開始了，我到舞廳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白族姑娘首先端給每一位游客一小盅“苦茶”，“苦茶”又稱“烤茶”或“百斗茶”，喝了百斗茶，能生津止渴，消除疲勞。與此同時，白族姑娘、小伙子（阿黑）伴以歌舞，供游人欣賞。第二道送給每人的是一碗“甜茶”，茶中放有乳扇生姜、蜂蜜、核桃等配料，喝了以后據說能提神補氣、神清氣爽，可是我只覺得甜膩膩地挺好喝。又演出了三、四個節目，第三道上的是“回味茶”，茶中放有花椒等配料，飲后滿口清香，回味無窮。一苦、二甜、三回味，這不僅表明了白族人民的熱情好客，更說明他們對生活來之不易的深刻理解。最后演出的一個節目，是表現白族奇趣的婚俗：新娘怎樣哭別父母、兄妹，又怎樣被人背入新房，圍觀的人一邊朝新娘撒米花，一邊爭著用手掐新娘，以表祝福。據說掐得愈重，感情愈深。這時觀眾中的青年人都想躍躍欲試，新郎、新娘又將喜糖撒向觀眾，全場熱鬧非凡。白族人民的樂天習性，性格外向，實在令人向往。

游船停靠的第二站是觀音閣，沒等我上岸，一位身著艷麗民族服裝的白族姑娘走過來，問過姓名后，告訴我：“一上船就找您，這是經理關照的。方才在廣播里也喊過了，一直沒找到。今天游客比較多，我就帶了三、四伙，二、三十人，從現在開始，您跟著我行動。我姓王，叫我‘小王’好了”。想必是導游，對于她們的熱誠，我表示歉意。

最后一站是蝴蝶泉，在這里我們下了船，改乘中巴。蝴蝶泉，是個約五十多平方米的泉池，四周古樹蓊郁，有一棵高大拙壯的“蝴蝶樹”橫跨泉上。小王告訴我們：在白族人的心目中，這是一個愛情的泉眼，每年農歷四月十五都要在這里舉辦“蝴蝶泉會”，白族男女青年身著盛裝、紛至沓來，集聚在泉邊唱歌、跳舞。我記得的，電影《五朵金花》有這樣的鏡頭：“大理三月好風光，蝴蝶泉邊好梳妝，蝴蝶飛來采花蜜，阿妹梳頭為哪樁？”小王還說，每逢夏季蝴蝶樹開花時，蒼山洱海邊上的各種蝴蝶都匯集到這里來，非常壯觀。最奇怪的是蝴蝶還能由樹枝上連須勾足，一串串掛到水面。

十分遺憾，由于現在是金秋時節，那絡繹繽紛、千姿百態的蝴蝶匯聚，花叢中、樹蔭下的白族男女青年對歌，我都未能親眼目睹。可是，蝴蝶泉商業街上色彩斑斕、形象生動、巧奪天工的扎染服裝，卻令我大開眼界，給予我一種藝術陶醉。

我們又乘車游覽了崇圣寺三塔，建于南詔豐佑年間（823—859年）的三塔成鼎足之勢，分別筆立于應樂峰下。三塔中的大塔，又名千尋塔，為十六級密檐式方形磚塔，高近七十米。最后到達的旅游點是大理古城，城樓外形頗似天安門，只是小多了，城門上方書有“文獻古邦”四個大字。進了城門，街道縱橫，棋盤式格局，兩旁多明代建筑，房前屋后點綴著各種奇花異草：茶花、牡丹、蘭花、杜娟……,應有盡有，難怪有人說“家家養花”、“戶戶流水”是大理古城白族人家的習尚。

導游小王每到一處都盡心盡力地為我們介紹那里的風土人情、美麗傳說，讓我們增長了不少見識；她為了調節空氣，在旅途中還不時地高歌一曲，這又給我們這次旅游增添了幾多情趣。

大理一日游，來去匆匆，但不虛此行：銀蒼玉洱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里；山美水美人更美，白族姑娘的美麗與能干，也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