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玉毅
記年少時的一場夢。——題記
微雨又黃昏,我在橋頭等你。等你,等一朵盛開的荷花,把一池碧綠的湖水映紅;等你,等一個西子一樣的姑娘,把我眉間淡淡的憂愁浣去。
曾幾何時,也是這么一個雨天,你撐著油紙傘,獨自穿過黑瓦白檐的老房子,向我走近。你的容顏,恰似那湖里的荷花,楚楚動人,“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詩人的筆觸到這里便可以擱淺了。你的目光跳過我停頓在那雨里的荷花池,池又連著湖,只把少許余光灑在我身上。你輕輕地嘆息一聲,然后走遠,像夢一般地離去了。就為那一點余光,一聲嘆息,每年這時候我都會在這里等你。我等你在橋頭,只為想與你相約賞荷花,賞那南國的古鎮奇葩。晚風吹來,游人醉去,可我還想與你依偎在風雨里。
在這橋城的街道向晚,路燈已悄然亮起,隨之亮起的還有小鎮的萬家燈火,把湖上的煙雨照得愈發迷蒙。遠處的小橋一座連著一座,而我只是在其中一座老得長滿了青苔的橋頭,等你與我再次相逢。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再次走過,我也不知道我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你。我只是懷念那種人面荷花相映紅的美麗。
等你,在橋頭,年復一年。因為心有所屬,到處都是好景致。春有小雨似畫圖,冬有大雪如鵝毛,更有雨中和雪中的記憶像貝雕。雖然六月并不是什么好時節,沒有春光,沒有秋意,沒有冬日的大雪紛飛,但至少有滿湖煙雨圍成的幾許朦朧知道我在等你。
等你,在橋頭,這橋不是鵲橋,但橋上的人一樣在苦苦守候。帶著點“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的迷惘和“人生若此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的感嘆,多少期待化作紅蓮心事,思緒搖曳成水的漣漪;多少守望化作荷花亭亭玉立,裙袂飛揚卻嫵媚不過你的美麗。夢中綻放的心愿,就像田螺姑娘的巧手,為我編織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幸福。于是,等你在橋頭也就成了一種甜蜜的富足。雨水落在湖面,激起一陣掌聲,仿佛正是在為我的執著加油。
我很喜歡別人記差了的一句歌詞:一生就唱了這么一首歌,獨坐橋頭只為等你來和。曾經,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頭等你。風景裝飾了你的心情,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境。縱然春風吹盡了,李花也落盡了,還有荷花洗盡鉛華,宛然開在水中央——只是,你又在哪里?
等你,在橋頭,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這未知同是一個夢與詩般的謎,讓我如醉如癡。有雨如詩,有詩如雨,彌漫成一種情調,鐫刻在我的記憶深處。
俗話所,橋多的地方山就多,山多的地方樹也一定多,樹多的地方綠意自然少不了。我站在橋上看去,不管遠處還是近處,都是蒼翠欲滴,就連空氣飄著的雨絲似乎也是綠的。腳下的石橋上青苔羅布,更是直綠到石頭縫里。甚至湖水著了微雨,也于回眸一笑間披上了一層青裝。但綠不是全部,湖中的荷,岸上的你,仿佛萬綠叢中的兩朵奇葩,把山水畫的寫意點染到極致。于是,我不禁有些可惜,可惜今晚沒有月光。如果有月光,相必這橋下的風景會如朱自清筆下的《荷塘月色》那般扣人心弦吧。但很快,這種遺憾消失了,因為我想起了許仙與白娘子的傳說。
許仙與白娘子的相逢豈非也就在這樣一個煙雨迷蒙的天氣里?在西湖邊,在斷橋上。他們的邂逅,他們的深情,就像溫碧霞在那首《西湖遐想曲》里唱的:“你看那西湖的水波蕩漾,迎著千年不變的目光。斷橋邊的凄美愛情,是否還在演繹你我身上?誰在西湖的岸邊游蕩,迎著千年不變的目光?多么美好的湖光山色,誰能陪我心無雜念醉一場?就像那白娘子一樣醉一場——哪怕為你顯出原形也無妨。其實修煉千年只為和你相遇在西湖旁。情愿就這樣依偎在你身旁,哪怕不做神仙歷經艱辛也無妨,其實等待千年只為和你變老在西湖旁。”是的,只要兩心相若,人和妖也是可以成為眷屬的。而我的要求更簡單,只是想和你再一次重逢在橋頭,不負我前世的五百次回眸。
“噗嗤”一聲,一朵含苞的荷花開了,同時又有一朵開敗的荷花謝了,這響聲驚起一只半睡半醒的飛鳥,撲棱著翅膀飛向黑暗里去了。“池花對影落,沙鳥帶聲飛。”詩人總是比常人早一步知覺這個世界的變化和奧秘。遠處欸乃的櫓聲,是漁舟唱晚的前奏。微風吹過,雨后荷花的香氣漫過了橋墩。夜已深了,雨也止了,萬物同歸靜謐。但星暉下有一個影子,是我還在橋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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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