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看不下去了，這樣下去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近日，一名讀者打進本報電話，向我們揭發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福州肯德基的保潔員，竟然把垃圾中的廢棄炸雞分揀出后，重新油炸并在街邊小攤轉賣，從中漁利。

　　報料的讀者說，自己就曾是肯德基的保潔員，并詳細介紹了廢棄炸雞的整個轉賣過程。

　　事情果真如此嗎？一個多星期來，本報記者持續在肯德基及街邊小攤附近蹲點守候，明察暗訪，調查事情的整個經過。

廢棄炸雞　改頭換面上街邊小攤

　　王力（化名），2006年經朋友介紹進入肯德基，成為一名保潔員，具體負責分揀垃圾，對肯德基廢棄炸雞的整個轉賣過程非常熟悉。

　　王力說，福州肯德基的大部分分店垃圾都承包給一個姓林的女士處理，由林女士雇請保潔員分揀垃圾，一名保潔員每負責一個店月工資300元。

　　據介紹，肯德基的廢棄垃圾主要有廢紙巾、紙箱紙皮、油渣面粉和當天沒有賣光的廢棄炸雞，這包括雞塊、雞腿、雞翅等。按照規定，紙箱紙皮可由承包商林女士收回自行賣掉，保潔員分揀后挑剩的垃圾，由林女士承包給市場上的垃圾處理工。

　　可實際操作時并非如此。保潔員在分揀垃圾時，除了按要求挑出紙箱紙皮，還把廢棄的炸雞單獨挑出來放在袋子里，并被帶走進而二次流入市場。而且一些垃圾處理工也參與買賣廢棄炸雞。

夫妻搭檔　丈夫分揀炸雞妻子銷售

　　那么，保潔員挑出的廢棄炸雞是如何流入市場的呢？王力把這一過程稱為夫妻搭檔模式。

　　據王力解釋，所謂的夫妻搭檔模式指的是，首先由丈夫應聘成為肯德基保潔員，利用工作之便分揀出炸雞并帶回，次日由妻子帶到街上出售。

　　王力說，福州的十幾家肯德基分店中，不少保潔員處理廢棄炸雞的方式都是以夫妻搭檔模式進行，也有少部分人是通過親戚負責銷售，而沒有親戚、親戚不在福州或親戚有其他工作的保潔員，就把挑選帶回的炸雞低價轉賣給有夫妻搭檔的保潔員，由他們進行銷售。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大部分保潔員都被總承包商要求統一租住在狀元小區里。據說這是為了方便管理，另一種說法是該小區內有一套房子是這名總承包商家的，想做保潔員就得租住在這里，即便是夫妻搭檔也不例外。因此，保潔員夫妻只能分居在這個城市的兩個地方。

無本買賣　最多月入6000元

　　雖然夫妻分居，可想做保潔員的人卻很多，而且如果你沒個熟人介紹什么的，想成為承包商的保潔員，連門都沒有。據稱，保潔員小兩口一個月最多能賺下6000多元，正常每個月也有3000－4000元。

　　這6000元到底是怎么賺的呢？王力給記者算了一筆賬。

　　首先，為肯德基處理垃圾，不但不需要向肯德基交錢，每承包一家店還能獲得300元報酬，有的保潔員一個人承包了三家分店，一個月就能獲得900元的工資，當然，這部分錢是他們的正常勞動所得，數量也不多。

　　“做保潔員的，關鍵是看中了賣炸雞賺的錢。”王力說。

　　保潔員挑選廢棄炸雞是不需要成本的，他們哪怕只賣得一分錢，都是純利潤，而且這個純利潤是相當可觀的。王力做保潔員時，承包了3家肯德基分店，最多每天能挑出三十幾斤炸雞，平均每天也有20斤，賣到市場上，那可真是“物美價廉”，一個雞腿只賣2元，雞翅膀只要1．5元，一天賣出大百來元錢就不是什么難事了。

要是看過雞肉　給你錢也不會吃

　　既然是如此暴利的工作，王力本人又為何會輕言放棄，過后又向本報反映此事呢？為此，本報記者與王力進行了對話。

　　記者（以下簡稱記）：你們進肯德基店需要證件嗎？

　　王：要的，誰都能進去那還得了，他們給我發了百盛餐飲集團保潔員工作牌，我們要用這個牌子才能進去。

　　記：那誰負責幫你把分揀出來的炸雞賣掉呢？

　　王：我母親。

　　記：那你為什么后來不做了？

　　王：心里不安，做不下去了。

　　那東西（廢棄炸雞）多惡心你知道嗎？要是你看過了，就算給你錢你也不會去吃。

　　記：怎么個惡心法？

　　王：那都是跟其他垃圾一樣丟在垃圾桶里的，我們去挑這些雞肉的時候，要撥開一層層垃圾，臭得很，有的雞肉表層被剩飯剩菜裹住，還有碎骨頭，我們還不能用水去洗，因為這一洗雞肉就會變色不好看了，人家看了也不會買，所以我們只能拿個竹簽隨便把這些裹住的垃圾挑開，在家里重新油炸。

　　記：有沒有人吃這種炸雞出事過呢？

　　王：有啊，有一段時間，我們那個攤點有人來鬧了好幾次，說吃了我們的東西拉肚子了。

　　時間：4月13日至19日

　　地點：鼓山鎮遠西村村口

　　“雞翅2塊錢 雞腿1塊5”“怎么這么便宜”

　　因擔心暴露身份，報料人王力并沒有直接帶記者到攤點，只是詳細說明了攤點的方位。16日下午5時許，記者前往遠西村村口，本以為要找上大半天，可事實上我們很輕松地找到了攤位，為啥？人多唄！

　　走近那一排小攤，只見其中一名中年女子經營的攤點最為熱鬧，攤上擺放著一排排雞塊、雞腿，前面圍了一排人正在挑挑撿撿，不時聽見有人喊“怎么這么便宜啊”。記者于是也上前湊了個熱鬧。

　　“大姐，這雞塊怎么賣啊？”

　　“2塊錢一個，雞翅膀也是2塊，雞腿1塊5。”

　　“好便宜哦。”兩名穿中學校服的女生不禁叫了起來，兩人各買了一個雞翅膀，邊啃邊說：“味道還真不錯。”

　　記者看到，攤位上擺的都是些炸過的雞肉制品，與肯德基里的相像，就連雞翅膀上插的竹柄造型都一樣。經統計，在40分鐘時間里，有10多個人購買了雞塊等。他們大多是下班的工人及過路的學生。

　　時間：4月13日至19日

　　地點：鼓山鎮遠東村菜市場

　　“雞塊就是從里面拿出來的”

　　隨后，記者前往遠東村菜市場的目標攤點。當時，天色已暗，通往市場的是一條狹窄的小道，當時擠滿了人。

　　記者很快找到了賣雞肉的攤點，攤主是個20來歲的女子。她正忙著招呼顧客，根本沒注意到在暗處秘密拍攝的記者。問清楚價格后，記者與這名女子閑聊起來。

　　“這么便宜，不是過期的吧。”

　　“怎么可能，你聞聞看，很新鮮的。”

　　“看來真不錯，跟肯德基里的有得比。”

　　“呵呵，雞塊本來就是從（肯德基）里面拿出來的……”

　　記者故作驚訝繼續發問時，女老板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收口，并催促記者要買就買，不買拉倒，別問那么多。

　　時間：4月13日至17日

　　地點：鼓山鞋廠門口附近

　　“貨都是我老公弄來的”

　　比起前兩個攤點，鼓山鞋廠門口的攤點生意要好得多。才晚上7點，攤位下的兩箱雞肉就已空了大半。攤位附近都是一些大工廠，來光顧的客人幾乎從未間斷過。

　　20多分鐘后，看到一批客人剛散去，記者趕緊上前搭訕：“生意很好啊，老板。”

　　“我們賣得便宜啊，薄利多銷。”女老板笑著說。

　　“雞肉這么好，怎么不賣貴一點啊？”

　　“貴了沒人要了。”

　　見客人不多，女老板就和記者聊了起來。當記者表示想批發這樣的雞肉，希望她幫忙找貨源時，女老板驕傲地說：“這個你們是弄不到的，市場上沒有，貨都是我老公弄來的。”記者問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她沒有回答。只說如果記者需要，她可以跟她老公提一下。

　　次日晚上，記者跟蹤這位女老板，發現她跟保潔員賀某住在一起。據了解，她正是賀某的妻子，賀某每天不但自己在分撿廢棄垃圾時帶回雞肉，還從肯德基楊橋等店的垃圾分撿工小李處購買其帶回的炸雞肉，交由妻子出售。（記者 張學得／文 許藝民／圖）

　　責編：黃天澤